一、前言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我们都是平凡的人。
世界上也无十全十美的人,有优点就有弱点和缺点。看人只能看他的长处。如果认真地去计较,那么这社会上绝无完人了。
「女人」,是上帝的杰作,也是天下男人注目和热切关心的话题。君不见现在街上一些年轻貌美的女郎,身上穿的衣服愈来愈少了,最后就走到性感十足的「黄色」路上。
任你是铁汉,也是软脚的;再怎么坚强的男人,都会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后,掏出你口袋里的钞票来享受「肌肤之亲」。
从色情的角度来说,男人较易陷入空想的幻境。譬如,男人只要看到穿薄衫微透的女人,立刻会联想到她衣服内的胴体、曲线、玉乳、大腿,等等,毕竟男人是属于「视觉性」灵敏的高级动物。因此很多女人,看準了男人的心理弱点,为了满足男人「视觉慾望」,她们用尽心机、使尽手段,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勾引男人,骗男人拿出钱来。
不管怎样,最后还是以「男女肚皮贴肚皮」、「腿中有腿」为最终点。
总之:人生难得几回醉,莫待无花空折枝。
朋友!你的观感如何?
「李夫人」是个着名富孀,也是上流社会中一朵名花异草。她有青春、热情,也具智慧,但她仍跳不出人生最难超越的「爱慾」二字。
以下是她的枕边私记,娓娓道来,妙语如珠,而且坦白无遗,真可说是:大胆之作了。
二、春心溢漾
从今日起,我可是一个寡妇了。
二十四岁就做了寡妇,想起以后这段冷寂而凄惨的漫长岁月,真是叫人不寒而慄了。
我们这个社会,对待年轻的未亡人有种特别的看法,比对黄花闺女还要苛求,比对白髮老妇还要残酷。尤其特别的,是我拥有数亿遗产,一幢大洋楼,一处海滨别墅,二辆名贵轿车,一些珠宝,此外便是五、六个僕人和二只纯种狼犬。这自然增加了人们对我幸灾乐祸的心理,他们在冷眼旁观,看我如何了却残生,逍遥到几时?
因为死鬼丈夫在遗嘱上明白的写了:在我五十岁以前,祇能动用年息一五○万的利息,如果期前改嫁,则继承人的权利自动放弃失效。祇有这种日夜嗜酒如命的死鬼,才会想出这样「缺德」的条件!
他不想想,我嫁了他不过几年光景,何尝真正有过欢乐的夫妻生活?
他酷爱酒杯和酒瓶,胜过我的柳腰红辱,而我的妩媚眼波,在他看来,还不如一瓶引人头昏的白兰地!
过去几年的活寡已经够了,以后的二十六年死寡怎么捱得过去啊?
恨起来,真想把这笔大遗产和「什么李夫人」这可怕的头衔一起丢掉!
可是,仔细想想又如何捨得?
「钱!钱!钱!」是这世界上,最重要、最必需的东西!如果缺少它,那我的青春、热情、美丽都会变成商品而出卖了。
假使我想开些,聪明一点,放弃了形式主义,求实际效益,那样,我的财产不是同样可以买到许多自己所需的商品吗?
买与卖、主动与被动,这两者的差异,实在相距太远了,我为什么不选择前者呢?
啊!我不该如此猴急的!无论如何,死鬼和我夫妻一场,也总得为他守满三年孝。不!三年太长了!一年罢!百日罢──至少也得满了「七七」才好。唉!硬着头皮再忍耐四十九天吧!
黄梅雨老是连绵不断,天空出现了暗沉沉的云块,真是标準的死亡气氛。即使如此,我也掉不下一滴眼泪,更无法培养真诚的悲哀来。所以,我祇好独自躲在房里,看看毛毛细雨飘呀飘。
整座屋子没有一丝声音,大概僕人们甚至那二头狼犬都陪着死鬼到殡仪馆里去了吧!想起独处在这么一座大楼里,不免有点害怕。
但是,反过来说,倘若有一个知心人儿这时冒着雨来访,这种环境可不是太理想了吗?
又来了!我恨自己竟会这样把持不住。虽然只是想像而已,但思想成热了不就是通向实践的桥樑?在这四十九天里,最好连想也不要想,否则,我会更不能约束自己。
雨势骤然大了,靠近长窗的地板淌着水,渐渐地要浸湿地毯。我掀开棉被,从床上跳下,跑过去关上长窗,裸着足感到一阵湿冷,身上亦然。
我随手按了一下叫人铃,让她们把地板抹乾。
视线隔着满水珠的窗户望出去,四週都笼罩烟雾濛濛的境界里,这景緻吸住了我的注意力。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才回转身来。
「李夫人!」司机阿财站在半开的房门口,进退失据,他的一双眼睛垂下又眨起,神态非常特殊。
「你跑进来做什么?」我对他这样没有礼貌的态度,有些不快。
「李夫人……」
「以后叫我夫人就可以了,用不着提名带性的!」
「是。」他又狠狠地向我身上看了一眼。
「夫人不是按过铃?他们都去了殡仪馆,祇留下我一个人。我想,夫人大概是要去殡仪馆看看灵堂,所以……」
「我不去那里……你把这些水渍抹乾!」
「是。李……夫人!」
「去拿乾布呀!为什么这样看我?」
「是……」他仍然不走,眼光像探照灯般在我身上搜索。
我低头向自己打量,那知不看犹可,乍看之下,禁不住面红耳热,心中如小鹿地乱撞。我一向习惯在卧室内穿着睡袍时从不衬内衣,而睡袍的品质却是湖绿色轻绸,比尼龙还透明的那一种。
平常除了两只狼狗,从来没有一个男性被容许进入我的卧室,因此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尴尬的场面。想不到死鬼去世的第三天,阿财便阴错阳差的跑了进来,被他看了一个饱。
我又怒、又羞、又……愉快。男人的眼光真特别,它像蛇一样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爬到那里,就热到那里。它停下来时,那一处便越热得厉害,像立刻要熔化似的。
这种奇异的感觉,使我既不能动,也不敢出声,阿财也是这样。是什么力量,使他这样大胆,连平日的礼貌和规矩都忘记了?
不知道几秒、几分,还是几刻的时光飞驶而去。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后果真不堪设想。因为,人们的忍耐是有一定的限度的,冲破这藩篱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就在千钧一髮的当儿,窗下传来汽车喇叭声,接着园里的水泥路上便有车轮戛然而止的剎车声。我向阿财瞟了一眼,他红着脸惊慌地退出门去,一面喃喃低语:「想必是赵家小姐来接夫人。我去看看!」
一直到阿财的背影转弯不见,我才觉得心安,但也感到怅惘,啊!人总是这般矛盾的。我咬嘴啮唇地转身向窗下望,看到从新型「卡迪拉克」里走出来的并不是赵小曼,而是她的哥哥赵利民。
刚巧他也抬头往上看,向我微笑挥手。
我赶快用窗帘遮住前胸,虽然他未必能够看清楚我,但我以为,这动作是应该的。
他已冒雨冲上石阶,看不到了,我即渐渐地放掉窗帘,并迅速取了一件晨褛披上,又对镜子匆匆看了自己一眼,觉得丰姿焕发,就满意地走到楼下。
利民在客厅里站着,看到我,便迎了上来握住我的双手,悄声地说:「我很难过……」
他的声调悦耳极了,低低地、细细地,直钻到我的心底里。
他穿着一套崭新灰色「奥龙」,正好作为丧服。配上漆黑的头髮与眼珠,更显得那脸、颈和双手洁白如玉。我的手藏在他的掌心中,一阵温软润滑的感觉袭来,使我捨不得抽回。
更要命的是,他目不转睛地俯视我,捕捉我的眼光,也许还在捕捉我的心。而我的心,正在苦于飘飘荡荡地没有一个着落。但愿他永远用这样的眼光吻着我、拥抱着我。那是何等理想的境界,什么大事都可以抛开,什么后果都不必考虑,甚至死了也无所谓。
圣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却解释为:白天得到爱情,晚上死掉也值得!
利民这小子也真不愧为情场小霸主,他突然间鬆开手,双眼下垂。老于世故的说:「老嫂,妳应该节哀顺变,首先珍重自己的身体,再把丧事办好……他们叫我来接妳到殡仪馆去,说一切都得由妳拿个主张。」
我忽然感到有些寒意,定定神说:「我当然要去的,可是那些事我又不懂,请舅父和姑妈大家办就好了。」
「他们什么都办好,就等着妳去过目一下,因为妳作主。表嫂,我们现在就去罢!」
「好的,我去换衣服,委屈你一下。」
「请。」他作了一个明星姿势,又恢复往常那种俏皮了。
我想起阿财替我们关上车门的神情,黝黑的脸上有失望、寂寞,甚至妒嫉。我替他难过。
利民驶着车子兜圈子,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和我闲谈。我像女孩子第一次约会那样紧张,不敢靠近他。但週身的毛孔和细胞却一齐向他开放,巴望他更能勇敢些,使我得到前所未有的欢乐。
不知不觉间,车子驶进两旁都是山壁的山区,我辨认一下,不像市区,忍不住叫道:「这是到阳明山的路呀!」
「是呀!我就是想逛逛雨中的阳朋山。表嫂。难道妳不喜欢吗?」
「我也喜欢,可是,他们都在等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他蓦然停车,我的上身往前直扑,祇觉得玻璃窗向我眼前压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攀住我的右肩,缓住前倾的身子,让我能安然靠回背垫。
我定下神,发觉右肩上的手仍然没有移开,那掌心透出来的热力,烧灼我的皮肉,使我发出一阵微颤,既不像快乐,也不是痛苦。我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手掌转身过去,现在我们面对面侧坐着,眼与眼的距离不过是一尺。
我没法躲开他的眼光,那乌黑的眼珠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神采,而四传出无声的言语。两者汇成一股力量,使我完全抛去了往昔的庄重。
「玉漩!」他第一次唤我的小名。
我渐渐下垂的眼皮,又迅速翻上,期待他说下去,可是他不再开口,却用眼光温柔地抚着我的面颊。
「玉璇……」利民痛苦的声音。
我很快地捏住他的手,捏住后又感到自己过于冲动,但放鬆后更显形迹,祇好就这样轻握着。这使他重新有了勇气,他的手由被握倒转来握住我的手,接着我便发现自己已投到他的怀中。
他的左手环抱我的腰,右手从我的手臂轻轻地滑上去,滑过肩头颈间,再从后脑滑回来,落在面颊上,轻微地揉着、扭着。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因为羞于看到他向我姿意抚摸。
他像刚获得一件想望了多年的古玩那样,在这摸摸,在那边弹弹,简直贯注了整个生命力。我像压在猫儿脚爪下的老鼠那样忍受着他的调弄,调弄到最后,感到满足时,照例会张口吞咬。我就是等候着他那一咬。
他当然记得,表嫂在两年前是怎样一次一次的拒绝了他……
不出我所料,猫儿的触鬚伸过来了。
那是他急喘的鼻息,接着,我的唇上感到一阵热、一阵湿,我的双唇像崩溃的堤岸,无力抵抗滴滴洪水的冲击,一任爱泉任意喷射。
女孩子的手掌心,亦属于敏感部份。我的掌心触到他那火烫而结实的东西,浑身也跟着一阵火辣辣的发热起来。本来是很轻很轻的握着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慢慢地、迷迷濛濛地、渐渐紧握……
或许是女人的天赋本能,我那手掌拳握起来,握住了那东西,一上一下地套送起来。
他把我搂进怀,突然把头一低,偎在我软肉温香的酥胸里,就像小娃娃似的,用嘴含进我乳房的尖点,一阵吮吸起来。
他含着我乳头轻轻重重,咬咬嚼嚼。我又痒又酸,这股酸麻麻的澈骨奇痒,真像千百只蚂蚁爬进我的血管一样。
我已给他逗得春心蕩样,情不自禁了,我已感到极度的空虚,更感受到一股搔
不到的怪痒,云游到我身上每个细胞。
他吻遍了我身上每一部份,最后就在我小腹上,缓缓地把头低了下来。当他舌
尖转近我的那「男人禁地」,作进一步侵袭时,我像触到电流似的,全身又起了一
阵震颤。
利民从我腿股处,把头抬了起来,脸上现出一缕征服者的笑意:「玉璇,我相
信妳会沉不住气的。」
我朝他甜甜一笑,把腿翘了起来。
他开始佔有我了,我是十分作状,伊唔和惊呼,又是哎唷连声,是像不胜的状
态。其实,我是在快乐中,不断的喝呼。
「嗯嗯哼哼……你真行,弄得我好舒服,我好饱涨,里面好紧,好久没有这么
痛快过了。」
久旷使我快发狂了。
一会儿见利民龟头火红灼热,越涨大起来,愈捣愈硬。迫住阴户四周,没有一
丝儿空隙。横冲直撞,如疾雷急雨,顶得我小穴大开,心花怒放,淫水潺潺而出。
好像久违了,我的情慾早已昇华,在短短十分钟内,我已经两次高潮。
这二、三年来,死鬼没有给我这样快乐过。
这一次,我们是儘量放浪。他下下顶到我的心窝里了,我也快速的款摆腰身,
来配合他的动作,我整个心儿,跳上跳下,好不醉人。
「哼……」我觉得下部一阵隐隐刺痛:「我……我快不行了……赶快……用力
顶呀……用力呀……」话一说完,果真他一股热流冲了出来……
我们积在胸中半年来的慾火,到此彼此都满足了。
这一刻,天地、日月、风雨、花草等完全失去存在的意义。唯一存在的,只有
我和他,甚至身体也不存在:祇有生命在呼喊,灵魂在拥抱……
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多久。
骤然听到一声雷响,我们不期然被惊起分开。接着,我又纯因害怕而扑向他的
怀中。
「不要怕!那祇是雨季中常有的闷雷。」他怜惜无限地抚拍苍我,柔声说。
我知道,但我就是为了古老传说「雷殛」而害怕的。
丈夫死了还不过几十小时,妻子就在一个男人的眼底下裎露了自己的胴体,又
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抚。如果神明有知,很应该找她作为目标。
这就是我害怕的理由,也是我躲到他怀里去时,自己所找的藉口。
雷声过去了,隆隆的余音尚在耳际。
我微微抬头,露出半只眼来,低声说:「没事吧?」
「什么?……」
「雷公,没有打中我们?」
「哪里会?妳变成小孩子了!」
他露出满嘴白牙笑起来,接着用手指在我的腰际摸索:「玉璇,我猜妳的腰围
祇有二十一吋……」
「别那样。」我扭着腰轻笑:「算你有眼光,大概你是学过裁缝吧!」
「我这个裁缝不用皮尺,只要用手一围,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妳的经验真丰富。」我幽怨地说。
「谢谢!」他轻佻的说:「来罢,玉璇!」
在嘴唇将接触的一剎那,我突然用强力挣脱了他的拥抱。
「怎么了?妳……」
「没有什么。」
他扑过来。他红红的脸,两只眼睛漾溢出缕缕青春热情的气息。
我也羞红着脸,心头又一阵跳跃。
此刻,他似乎「意犹未尽」,脑门子冒出金光了。自然而然地把视线从我脸渐
渐向下移。紧接着,他俯下头来,用他炽热的嘴唇,在我的粉颊上、酥胸上、玉腿
上,贪婪地狂吻了。
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心想「事已至此,欲罢不能」让他爱抚,尽欢吧!
一、二分钟后,我全身热烘烘地,两膝开始战颤起来,在我的灵魂里,觉得有
一股新奇的东西在那里浮露跳动着。而他的口唇又向下转移了,温柔的吻着我的阴
户。把那颗阴蒂咬在口中,轻轻在嚼着。
小穴微微张开了。他见时机成熟,紧紧地拥着我,乾燥的嘴唇简直要擦出火花
似的。我用力推拒他,可是半丁点儿的力气也没有使出来,再也不能做出任何的防
範了。
迷乱中,他血盈盈、粗硬的玉柱,终于狂蛮地奔进来了,眨眼间,我们已浑然
而成一体了。
他第二次比第一次更狂野、更勇猛。我心儿麻麻地,痒丝丝地,全身都酥了。
大鸡巴,这时徐徐地进出着,轻擦我那裂桃的边缘地带,一会儿又猛刺抽插了
几百下,阴户里的淫水,直如连珠绝响,一阵卜卜的乱爆,四处乱飞。利民的整个
下半身,湿淋淋的,两个人的小肚子上全是水,几乎成了汪洋大海了。
「啊……热烫……火辣……」我乱叫了一阵,连气也接不上来了。
……
万家灯火,我们才跚跚去到殡仪馆。
三、情慾陷阱
斜风带看细雨,一阵赛似一阵打在玻璃窗上,拨水棒加快摇摆,也像我的心般
来往于两个极端,找不到重心一样。
其实我也傻,明明知道利民是个标準的花花公子儿,何必计较他对于女人腰围
的经验?他有一个或一百个女人,对于我又有什么分别?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刚才做得太过份,忍不住斜瞟了他一眼。
他立刻察觉,依旧潇洒地驾着车,望着前面,低声说:「玉璇,我明天再来看
妳。」他说得那样肯定,就好像我是他的情妇似的。
我有些生气,摇头说:「这几天,我要好好休息,而且我们这样做,也会教别
人说闲话,大家都犯不上。」
「我们是表亲,难道不许我来慰问妳、伴着妳,消除忧愁和寂寞?」
「但是孤男寡女在一起,」我说:「在世俗的眼光里看来,便是一种罪恶。」
「理他们作什么!这世界上有那一个人是真正清白的?尤其是我们豪富家庭,
恐怕连家里的猫狗都不见得乾净。谁爱说闲话,就让他们去说!我们祇管自己……
玉璇,妳知道人生几何,青春不再么?」
我在表面上依然冷若冰霜,绝不接受他的蛊惑,更不能在他这几句话的进攻下
宣告投降。
「到了。」他说:「进去吧!」
原来汽车已停在殡仪馆门口,我昏然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停了一停,我问:
「你不进去?」
「我明天来看妳!」他说得非常温柔。
「不!」最微弱的抗议。
「别说不!妳需要我的。我知道妳心里很想见我,那又何苦跟自己作对呢?玉
漩,妳和我都是天生的风流种子,谁也不会吃亏的,正好合在一起。」
我立刻下车,把车门砰然关上,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即使那样,我还听见他在
后面说:「明天见,玉璇……」
我又再被这种温柔的声音软化了。我站定,听着他离去,那车轮彷彿辗在我身
上,把我压得粉碎,却带走了我整个的心。
抬头一望,素帛白幡映着一片灰暗,那真可怕!但愿我无须进去,那些香烛、
冥器和死尸陈列一排排一列列,教我如何受得了。更受不了的是,那些男女亲戚看
我的奇异的眼光,但我非进去不可。要不然,冷言闲语会满天飞。说我这个女人寡
情,对丈夫的遗体不肯看上最后的一眼。
我提起勇气,昂然大步往里面走。祇要能闯过这一关,以后半生幸福的争取,
也有了七分着落,因为这个世界是一个欺弱怕强的世界。我要强壮起来,不理别人
的想法,做我自己喜欢的事。丈夫已死,再也没有人可以干预我了,我现在是一个
自由的女人。
李老三下葬的这一天,适逢斜风细雨,坟地倒有些悽凉气氛,一撮撮隆起的黄
土,新磨的白石墓碑,再加上凄凄的风,灰暗的云,浙沥沥的黄梅雨,组成了葬花
天气。
我们现在葬的一个人,是活着没有光彩、死了没有悲怆的废人。今天是他一生
中最后的机会来接受别人对他的奉承;到了明天,不会有人再想起他了。
一些和尚唠唠叨叨的唸着经文,我听不懂、也无心去听。我祇是垂着头看新裁
的丧服是否贴身,看脚下青草上的水珠点点,看那边随风摇曳的小黄花。
有人从后面贴近我,一股奇异的热使我颤动。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司机阿财,
他一直给我撑了一把伞,现在伞压低到头上,他也贴近我身边了。
如果我叫他走开,他立刻会离我几尺!但我没有这样做。何必呢?我就装作不
知道算了。
男人的体温真是奇妙!像一柄半冷半热的熨斗,在薄绸上移动,一种平服紧贴
的舒适!我一面享受,一面悄悄抬起眼皮。
伞边正遮在我的眉毛上,这是一个很好的掩护,使粗心的亲戚们不能发觉我在
偷窥。使细心人看到我那蓝绸映照下的面孔,与眼波时,魂飞魄荡。
细心人是谁?
他站在对面不远,头垂下,眼微抬,正是那前世冤家赵利民。他的眼光是那样
贪婪,使我不敢时时与之接触。
他会不会发觉阿财的无礼而妒嫉了?或者为了我那天失了他的约而悲怆呢?总
之,他的眼光里像燃烧着一股火,由七情六慾所组成的火焰,熊熊地直逼心底。
和尚在唸最后几句经文,总是说死鬼是怎么样的一个好人,奉玉皇大帝召归息
劳,应上天堂云云。
我听了忍不住要哭起来,如果像李老三这样的人也可以上天成仙,那么世上大
概没有一个人死后会下地狱。我也可以任意做我喜欢做的事情,而不必愿虑那一次
最后裁判了。
仪式完了,大家都围拢来向我唁慰,循例地说着节哀保身之类的话。我装得痴
痴地,除了点点头,不说也不动,这才像个哀恸逾桓的未亡人哪!
最后走上来的是赵利民,还没有近身就带来一股异样的感觉,我半真半假地低
下头。他轻轻地走近,綑緻而又温柔地捧起我的右手,捏着、拍着,不说一句话。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眼来,这一次,他的眼光紧紧地捕捉我,再也逃避不了。
他的脸原来白如玉,这时在蓝绸伞的反映下,成为销魂的苍白,唇角上原来总
带着一股邪恶的微笑,现在暂时消失,代以痛苦的自嘲了。
他一直未张伞,细雨霑湿了他柔曲的头髮,有一撮披在额间,彷彿失恋者的颓
丧。我的心软了下来,整个的、毫无保留的,让「爱怜」在眼光中传达。
这以后阿财怎样被遣开,利民怎样利用他妹妹文静来邀我到她们家中去。以及
我在途中,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都想不起来了。人像掉在云雾里,昏沉而娇慵
无力,任凭别人摆布。一直到达赵家,发免他家里已有几个客人,才恢复了清醒。
文静挽着我进去,在耳边轻说:「你看!利民为了怕妳忧思伤身,特地为妳约
了这些朋友,来和妳解闷呢!」
利民兄妹交游广阔,六位男女朋友有认识的,也有从未见过的。三男三女,包
括文人、音乐家、电影明星、製片人、工厂老板等。
他们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是胡闹惯了的,一齐拥上来大喊大叫,有的说:「李
夫人,别哭了,我们这些人陪妳玩,玩到明天也可以。」
我作了一个悲哀的微笑:「谢谢你们。」
「李夫人,妳喜欢跳舞还是打牌?今天妳说什么,我们都依妳。」
「不!」我轻声回答:「谢谢各位盛意,我看你们玩,我已经很高兴了。」
「妳不说怎么成?今天这些朋友都是为妳解闷来的,妳好意思撇开我们?」
我苦笑着坐下。
利民和文静替我引见客人。
那位是,工厂老闆秦东风。
製片人兼明星阮小贞。
音乐家唐突。
小说家何成。
新进女星黄莺莺。
媚眼女星陈玛琍。
他们之间的关係错综複杂,一言难尽。如果替他们作传,相信可以写成一百万
言鉅着。我无心于此,只怪赵家兄妹为何要请这些牛鬼蛇神来替我解忧。
但不久,我就明白。
这些男男女女,各有本领。而我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渐渐同化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分四对跳舞,我祇坐在一边观看。热烈的拉丁音乐越奏越疯
狂,像快要扯断肚肠似的,教人好不难受。换唱片的时候,一个人站在我眼前,那
是何成。
还来不及等我拒绝,他已经把我拉起,低声说:「李夫人,不要荒疏妳的蒙巴
舞步,我们跳这一个。」
「我是何成小说的忠实读者,但不认为是个好舞伴,尤其蒙巴、狄可可之类新
式舞步,跳来更不像话。」
可是腰肢已被他揽住,而且音乐也开始,祇好随着他脚,开步了。
儘管他的舞跳得不好,而他总是个男人,并且也曾经听过有关他的许多风流事
蹟。我开始向他撩拨,无意中发挥女性本能了。
「最近有什么新作品?」我靠近他的胸前抬头说。
「不要谈那些事,我告诉妳一个新闻,那是有关製片人阮小贞女士的……」
「阮小贞的新闻,我已经知道很多了。」
「这一件是特别新闻,和秦东风有关。」
我的兴趣来了,秦东风是外省人,是一个最成功的工业家,在社会上知名度也
很高,好像没有听到过他的艳闻。而这一次,也逃不过阮小真的美人关!我倒要听
听是怎么一回事。便说:「难道她已经钓上了他?」
「还用说?」
「阮小贞,对于中年以上的男人最有办法,妳总知道以前郑老头和吴泗阳都被
她搅得七晕八素的。这个秦东风,论资历还浅些,由贺斌拉拢认识以后,被她三二
下手势,就把他弄得神魂颠倒,甘作绣花鞋底下的俘掳了。」
「我看你对她也很相当注意。」我斜睨着笑他:「是不是你和黄莺莺之间,彼
此厌倦了?」
「听别人胡说,我和黄莺莺之间并没有什么,更无谓厌倦,这都是他们造谣。
凭良心说,李夫人,不论是阮小贞、黄莺莺、陈玛琍,甚至赵文静,都不能够和妳
比,妳天生有公主般的美丽和气质……」
「你又在写小说了,何成先生。」我低声道。「当心被黄莺莺小姐听到,我们
不说这些,我祇是替你们男人奇怪,譬如唐突,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知
道了不管?总不见得,他能把钢琴代替了爱人吧?」
「唐突有唐突的办法,他自问斗不过阮小贞,索性不闻不问,保持一团和气。
他自己也就另觅发展,妳看他和陈玛琍跳舞的模样就明白了。」
我向房里瞟了一眼,摇头道:「你们艺人的生活,真是……真是风流极了,我
看好莱坞的男女关係也不过这样吧!要是拍出电影来,能和人家比一比就好,而你
们却在这些风流勾当上用功夫!」
「我可不属于电影界呀!李夫人,别把我也拉到里面去!」
我还未回答,一支音乐已停了。分开时,我在何成的手上捏了一把。我想这一
捏,很可能会招来他的十封八封情书,那岂不是很好玩吗?
第二支音乐开始是利民抢先和我跳,他那经常无所谓的表情,忽然显得有些忧
郁。舞步也没有往日轻快了,而且,沉默不语。
我说:「怎么了?利民。」
「没有什么。」
「可是,我闻得你身上有一股冤气。」我笑着把身子一面贴得他更紧些。
「女人!」他说,那声调显得软了些。
「女人,怎么了?」我说:「祇有你去惹她们,她们不会也不敢得罪你的。」
「不是得罪。」他说。
「她们杨花水性,把爱情当作一种游戏。譬如,我们这里的六位贵客,男的不
是有财就是有才,女的个个是比花解语,比玉生香。但是,探索一下,他们彼此之
间的关係,也许和原始时代的人类差不了多少!」
「啊呀!」我笑起来:「利民,从什么时候起,你忽然变成正人君子了?」
「对于我真正所爱的女人,我从来就是一个正人君子,我对她专一,希望她也
一样。」
「谁是你真正所爱的女人呢?阮小贞、黄莺莺,还是那会飞媚眼、会唱歌的陈
玛琍?」
利民的舞步突然停止,他是发怒了。老实说,我懂得他一番言论是对我而发,
他一定已经看到何成和我调情了。
我把面颊偎在他的胸口上,低声说:「你怎么不回答我?」
「玉璇……」他的右手在我腰后用力一按,像要把我整个吞进肚里去似的。这
一声呼唤,颇有些销魂的味道,也许真是从心坎里发出来的。
「别这样!」我轻轻推开他:「人家看着呢!」
「妳怕何成不高兴了?」
四、梦里销魂
「别胡思乱想!利民,你要替我设身处地着想,丈夫今天才下葬,我们就粘得
这么紧!」
「说真的,玉璇!」他凑在我耳边柔声的说:「我就是想和妳粘在一起,愈紧
愈好……」
那声音和语气一样冶蕩,使得我心里痒痒地、麻麻地,醉了,醉了的人说话可
不醉,我说:「利民,今天我没有幽默感,很不适宜听你讲笑话。可是,你讲得很
好!声音里有感情,比那些準明星或自称明星的强多了,你几时改行做演员的?」
「看起来,今天正是妳的幽默感,抵达最高峰的日子,而且就把这个来抵挡我
的一片痴情!」
他说得不错,我是故意幽他一默的。但这是出于不得已,否则就太失自己的身
份了。其实在我的心坎里,是怎样渴望和他「粘」在一起啊!
「回头他们散去的时候,妳不要走!」他又说:「我还有许多话要和妳说,闷
在心里太久了,要是再不说出来,我会闷死的!」
「我不要听,又是爱呀!又是粘呀!离不了这一套,多肉麻!阮小贞喜欢听这
些,你为什么不去跟她说去?而且听说,她能粘得男人神魂颠倒呢!」
「为了妳,我的神魂早已颠倒,妳要是再不可怜我,那就惨了……」
「你发疯?还是自杀?」我笑嘻嘻地问。
「妳这人……」他的声音发抖,说不下去了。
这一曲音乐正好停止,我轻轻地推开他说:「利民,感情需要培养。」我说完
就走。
他站在那里痴痴地,就像梦游症患者那样,把週遭的一切置之不闻不问。
这使我着急起来,人家会怎样想?会说我把他勾引得成了这个样子!事实上虽
然不错,但我不愿先担负这个罪名。
百忙中人急生智,我跌向一张长沙发上,同时道:「利民,请你找一瓶万金油
来!」
这一声叫喊,把利民、文静,以及来宾三男三女一齐引拢。他们围在我身边,
问长问短,以为我在伤心之余,目睹欢乐,精神上受了刺激。何成尤其慇勤万状,
摸摸我的额角,摸摸我的手心,不愧是个风流才子。
我故意向他羞笑致谢,一方面刺激利民,一方面挑拨黄莺莺的妒嫉,让何成回
去赔尽小心。
我不久就坐起来。利民却借此机会逐客,连文静也被他支开,把一场盛会顷刻
弄得乌烟瘴气。现在房里只剩下我和利民两个人,我有些害怕,也有些兴奋。不知
道他将如何接演下一幕。
幕帘渐渐地在拉开,我的心幕也在渐渐地拉开,而时间匆匆已近黄昏了……
赵家一座深宅大院,此刻似乎只剩下了利民和我,黄昏像醉汉般摇摇来临。空
气里有一种水汪汪的温暖,和我的身心爱觉相应合。
窗纱上树影横斜,华屋中彩灯迟迟。
此情此景,对于一个成熟的妇人,尤其是一个新寡者,真有无限的感触。我微
微地斜坐着,等待利民下一步做些什么。
他呀!什么也不做,却埋在灯座底下细细翻阅晚报上的体育新闻,那就显示我
在他的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足球或一匹马。
三番两次,我决定掉头而去,但终于沉住气留下来。我知道这是他的诡计,他
要预留他日推诿责任的地步。那时他可以说:喏!我本来不想这样做,是妳要我,
我不能教妳下不了台呀!
而我偏偏坐在这里,看看究竟是谁拼得过谁!
静极了,隔壁大厅里落地时钟走动的声音,像火车轮子那么响,一站又一站,
驶向前方,老是不肯停下来。我是一百个愿意,巴望停在一个小站上,然后一站又
一站,直到终点。但利民还是那种不死不活的神气,教人恨不得咬他一口!
这一场忍耐力的比赛,在情慾的天平上衡量忍耐的法码,谁重谁便可以控制以
后整个的爱情游戏,享受得更多,付出的更少。
他明白,我也明白,一场僵持!
时间在僵持中必然过得极慢,在我的感觉里就如天长地久,而其实不过几分几
秒钟。
大厅的时钟铿然长鸣,八点半了!黄昏已近尾声,接着而来的将是迢迢长夜,
属于爱情的一段时光。
利民缓缓放下手里的晚报,我看见他的脸,他目光茫然神情整个不自在。我在
心底里笑了!他此我还要着急,还要多受熬煎。我知道,这一场比赛我已经赢了,
彻头彻尾的赢了。
一个自嘲的笑在嘴边掠过,他是準备投降了,澄澈的双眼有水份发亮,语声像
销魂的琴絃……
「玉璇。」
我抬眼,还他一个无声的应答。
「玉璇。」他坐正了说。
「妳为什么不作声,恼我了?还是……」
我抿着嘴一笑,依然不说话。
他急了,匆匆忙忙地站起来,顾不了平时潇潇风度,一直冲到我面前蹲下来,
像邀宠的小孩子那样仰望着我。柔声唤道:「玉璇……」
「唔……」
「玉璇,倘若有谁得罪了妳,妳就怪我吧!倘若是我无意中使妳不快活,那就
要请你原谅!既使要打,妳的粉拳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妳不会真的打我!是么?
玉璇……」
这小子真有两下,连唱带做,这一来,把我的矜持一齐驱走,我忍不住他的视
线,让无限温柔的眼光像利刃般的刺入我的心坎,轻轻地,轻轻地搅拌着。于是,
我的手到了他的掌中,我的膝头承住他的下颔,而我的心也缚住他的心。
「玉璇!」如梦如痴的声音。
「唔……」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像梦呓。
「玉璇……」那声音忽然已到了耳边。
然后是脸颊上一阵热,身上一阵惊,唇上一阵湿润的颤抖。
我管不住自己,脸和身已儘量贴紧了,但感觉上还不够,我伸出双臂绕到他的
颈背后,牢牢挂住,唇和唇、身和身、心和心,全都拥抱着了。情慾的火焰在猛烈
地燃烧,祇等点起药引,它就爆炸!
我手碰到他那个粗壮、火烫的家伙,脸上发热,心里卜卜地跳跃起来。说实在
的,叫女人意乱情迷,春心蕩漾的,就是男人身上的那一部份,当然我也不例外。
「玉璇……」他低低的喘息。一只软热的手掌,已从我的背上移到胸前,它颤
动着、摸索着……
他乘我热情如火的时刻,就把那硬挺挺的东西送了进去……那么大力……我太
痛快了……
「啊……啊……你……你……」我吃惊地看着他。
一切都已迟了,我们已紧紧地连结在一起,在那「笋」口处,再无半丁儿的剩
余。
我涨了,涨得饱饱满满的。
他涨了,挺得高高挺挺的。
我们两人的身体变成一股洪流,情潮狂涌,每根神经都在发抖。
太快乐了,接连又是一次高潮,这些年来死鬼从来没有给我这样痛快过。
他突然粗暴起来,我知道是什么,我立刻和他合作,我用双腿往他腰上用力一
夹,并且把屁股往上猛顶,越顶越快。
他喘得跟牛一样,一阵猛夹猛摇的,「卜滋卜滋」之声不断,阴户弄得麻麻酥
酥地,我的小穴几乎给他快「玩」破了。
这时,我觉得身体轻多了,上下飘飘地,好像飞起来一样。我已瘫痪,不想动
也不想作声,整个情绪变成大块空白,巴望有东西来填满它。
接着,他的手掌又向胸下移,它在腰间停了一会,像在考虑什么,彷彿百万大
军在决战前的布阵调遣,小心翼翼、思虑週详地,惟恐不能一下子使敌人崩溃。
我扭动了一下腰肢,装得完全出乎无意的样子。无巧不巧,我的腰一扭,他的
手一滑,宛如探险者在高峰上突然失足滑下,正好跌落在无底深渊里。那是一种无
比的热,饥渴的紧张,以及等待雨露的润泽和填充,结果是,眼病⒘澈臁⑿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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